“这位监生的文章确实配不上这番评价。”
墨宿彦走下台阶，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，又瞥了旁边的黄司业一眼。
“沈爱卿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皇上面色不虞，以他对她的了解，根本无法想到她会帮助监生作弊，这不是助纣为虐么。但他又找不出破绽来，这字迹确实像是她的。
沈云清动了动唇，最终一言不发地跪倒在地。她就算毫不知情也没法为自己辩解，因为无论如何，她已经失职了。就算她澄清了又能怎样，她是国子监之首，出了任何差错皇上怪罪下来她只能是首当其冲，避无可避。
“皇上！微臣，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这时，站在一边的黄司业又开口了。
“哦？黄司业请讲。”
“微臣……”黄司业看了沈云清一眼道：“微臣曾经见到，见到沈祭酒与这位监生，曾经有过金钱上的往来，迫于沈大人的淫威就一直没敢上奏，这……皇上您看……”
沈云清突然被扣了这么大一顶莫须有的帽子，一个凌厉的眼神朝黄司业瞪过去，本来就心虚的黄司业吓得一趔趄，差点就蹲倒在地。
这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是沈云清在威胁对方。
沈云清自认她与这个黄司业没什么交集，因此一时摸不透他栽赃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，是想将所有罪责安到自己头上为国子监开罪亦或是其他。
“皇上！微臣私以为沈大人收，收受贿赂，徇私枉，枉法，此事非同小可，我朝国子监那可是全大墨学院的表率，这要是传出去对我国十分不利，希望皇上严惩不贷。”
黄司业见皇上沉思不语，赶紧补充了句。
皇上将头转向旁边那位司业：“李司业，这件事你怎么看？”
“微臣……微臣不知……”李司业虽然与沈云清关系尚可，但事情没有明朗之前，他选择了明哲保身。
“对于这件事，沈爱卿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墨宿彦自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，他只觉这件事情另有隐情，希望沈云清能说出实情。
但沈云清心里想的却是，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诬陷她，那她一定会揪出这个人，可电光火石之间，她想起来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少年。
若是这几个孩子所为，那孟祺文不但会被赶出国子监，还要一辈子背负这项罪责，一辈子不能出仕事小，牵连整个家族事大，作弊确实是过，但一棒子打得这个少年永远喘不过气来恐怕不妥。
“微臣……”沈云清低下眉，“这件事无论如何微臣都有责任，望皇上给微臣两天时间，微臣一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。”
“嗯，朕准了。”
说着他便把手中的考卷交还到沈云清手上，她才方能好好看看这张有问题的考卷。
皇上看不出来但沈云清自己又怎会看不出来，这……并不是她的字迹，即使非常相似连皇上的眼睛都骗过了。但说到底，若是她仔细地检查一下这些考卷，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。
自己也犯了很大的错呢。
这个国子祭酒，她又何德何能。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她真的好累啊。
沈云清出了皇宫，直奔孟府。半路遇到黄司业，她真是瞧都懒得瞧他一眼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，诬陷完她以后还敢在她面前趾高气扬。
啧啧，这是等着自己下台他好接替这个国子祭酒的位置吗？沈云清不屑与这等小人计较，这等品行都能当上国子祭酒的话，恐将国之不国。
踏进孟府大门的时候，她还在思索着这少年其实也被陷害了，但一见到孟祺文脸上惊恐煞白的脸色，她心里顿时就了然了。
唉。这孩子为何如此天真，真当没人看得出来么。
“沈大人大驾光临，我孟府蓬荜生辉啊！”孟祺文的父亲孟大人听闻沈云清来府上，赶紧出来迎接。心里疑惑是不是孟祺文这臭小子又惹什么祸了，让恩师都找上门来了。
“还不快去给沈祭酒沏壶新茶，你还愣着干什么。”他向一旁脸色难看的孟祺文喝到，然后又笑呵呵地看向沈云清：“沈大人年纪轻轻就位于高位，孟某真是佩服，要是犬子能有沈大人十分之一，哦不，百分之一的才智，我老孟家也算祖坟上冒青烟了！”
“沈大人此次前来，是不是犬子惹你生气啦？”
孟祺文去沏茶的路上一步一回头，生怕他一走沈云清就跟他父亲告状，将这件事抖搂出来，真是后悔死了，就不该听王耀这混蛋的蠢话，有他在准没好事，这下完了，他的屁股要开花了。
见孟祺文彻底出了厅堂的门，沈云清笑着道：“孟大人不必惊慌，令郎一切都好，是沈某闲来无事，想了解一下监生们在休沐时的生活，也就是，家访。”
“哦哦，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孟大人长舒了一口气。“这孩子要是不出息，可真是对不起他母亲的在天之灵啊！要是这孩子平时有什么得罪沈大人的地方，孟某在这里替他向您赔不是。”
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沈云清心下动容，她本身也不是来告状的，只是想亲口听到孟祺文承认自己的错误，说出实情，那她便可……便可什么呢？她现在心里还是有些犹豫，是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“孟祺文，还不来见过沈大人。”孟大人对孟祺文的态度倒是强硬，一看就是严父。
孟祺文端着茶埋着头走进来了，以沈云清的眼力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小腿在颤抖。他这噤若寒蝉的模样逗笑了沈云清，真是罢了罢了，谁让她是他们的老师呢。
“孟大人不必这么客气，既然孟祺文来了，沈某正好有一些学业上的功课想与他讨论，刚刚见有人找孟大人，孟大人还是去看看吧。”
“唉，那孟某就先告退了。”他转向孟祺文，眼神威严又带着子孙不成器的遗憾：“招待好沈祭酒。”说完便走了出去，这下就剩沈云清与孟祺文两个人了。
沈云清还没开口，只见孟祺文咕咚一声扑倒在地：“沈老师！我招，我全招，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父亲！我会被打死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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