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食堂的人吵架，董言带着几个人过来。
见张佳花提着扁担，贾英流着鼻血，董言吧嗒两口烟，闷声不说话。
贾英首先开口：“张佳花打人，你看，给我打出鼻血。”
拉偏架的妇人啐一口带血的口水。
林顾城固然有出息，大队的干部都会给他面子，但是他一年能回来几次？
董言是队长，村里大小事都是他说了算，董言一家才是她倚靠的大树。
拉偏架的妇人附和道：“对，是张佳花打的，她磨洋工，贾英说她两句，她还不服。”
董言哑着烟嗓说：“佳花，你这做得不对，你不能太胡闹。”
张佳花说： “队长，这回真不怪我，是贾英追着我打，大家都看见，我不得已才还手的。”
贾英撒泼大吼：“你放屁。”
张佳花委屈巴巴地说：“我洗了菜又挑水，我力气小每次挑的不多，就多挑几次，你嫌我慢还不安排人帮忙，还说大家吃不上饭就怪我，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难我。”
董言阴沉着脸看看张佳花又看看贾英，当人众面，不能直接袒护贾英，得拿出个正直：“都是一个大队的，抬头不见低头见，张佳花挑不动水就换个人挑，继续干活，一会就要吃饭了。”
董言没有偏袒贾英，贾英还有点不服气，但也没办法，换个人去挑水，让张佳花切菜，大家又像没事一样继续干活。
马路挖通，大伙吃完饭，各自回家。
出了一口气，张佳花心情不错，林顾城幽幽地问：“花花啊，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，打完一架看把你高兴的。”
张佳花说：“没有啊，贾英太讨厌了，以为谁都好欺负。”
说完拉一下衣服，肩膀上红成一片：“我也没有偷懒，不过打一顿心情确实好了很多。”
林顾城说：“你有没有考虑后果？”
想起小雅的话，张佳花突然担心地说：“对你的工作有没有影响，小雅该不会真的要去举报你吧？”
林顾城摇头：“对我没有影响，她们在你这里没有占到便宜，只会拿王红霞出气，我猜王红霞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。”
张佳花这才意识到，自己是出气了，王红霞的日子却更难过，自己考虑事情不全面，连累了王红霞，深深自责。
林顾城找来药酒，给张佳花揉着肩膀，安慰她：“你也不用太自责，这样也好，让贾英知道，王红霞的娘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，一会儿我们去一趟董言家。”
“去道歉吗？”
“不是，去宣示主权，这个你专业，嘿嘿！”
路上，林顾城叮嘱：“一会儿到他家，不要生气，也不要激动，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。”
董言不愧是全村最有钱的，一排六间大瓦房，红漆家具略显气派，家里还有收音机。
一家人听着收音机，只有王红霞屋前屋后做家务。
见林顾城和张佳花敲门进来，贾英和小雅还有些惊讶：
张佳花还敢来？
董言招呼林顾城二人坐下，董为国也过来陪着说话。
董言和贾英两口子也不难看，怎么生出董为国和董雅这么丑？
董雅大圆脸眯眯眼朝天鼻，董为国…用刘婧的话说叫鬼迷日眼。
林顾城和董言父子聊了些生产队的事，张佳花不感兴趣就静静地坐在林顾城旁边。
董雅气鼓鼓走过来，故意撞一下董言。
董言吧嗒两口烟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佳花今天是有些过分，你婶安排不妥，你来向我反映，你动手打你婶，让大家看她笑话，她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。”
董言官职不大，这一口官腔倒是打得不错。
林顾城接过话：“佳花做法确实欠妥，她平时性子温顺，今天也是有些激动了。”
张佳花不说话，也不敢开口，怕控制不住说出含妈量极高的话。
林顾城接着说：“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，佳花说王红霞是她最亲的人，她想过来看看，姐妹俩说说话。”
董为国这才尴尬地叫王红霞放下手中的活，过来陪张佳花聊天。
“佳花，你要多学学王红霞，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，你看红霞什么都会做，你呢，这不会那不会，王红霞没了为国，凭她的勤快劲到哪都能养活自己，你要是没了我，肯定得饿死。”
林顾城一般不会说这些话，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，张佳花也不搭话，低眉顺眼地听着。
林顾城转头对王红霞说：“红霞，你要是不忙了就来北城，一是陪陪佳花，二是教教她做家务，那边到处有活干，工作轻松又能领工资，你放心肯定不会饿着你。”
张佳花算是听出来了，林顾城明面上数落她，实际是给王红霞退路，也提醒董家：
王红霞还有张佳花这个亲戚。
林顾城“数落”够了，张佳花才和王红霞去里屋说话。
一坐下，张佳花轻声抱怨：“贾英娘母两的脾气我今天领教了，她们平时也这么对你？”
王红霞鼻子一酸，眼泪止不住流下来。
张佳花愤愤道：“她们以后再敢欺负你，你就和她们来硬的，你不能软，你越软他们越欺负你。”
王红霞说：“我一个人怎么能硬得过他们一家。”
“他们再欺负你，你就离婚，来北城找我，林顾城也说了，他可以给你找工作。”
王红霞摇摇头：“嫁鸡随鸡，嫁狗随狗，哪有离婚的道理，离婚了，别人要戳我脊梁骨。”
这个年代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，比登天还难。
张佳花一时无语，想了一会儿说：“她们再欺负你，你给我写信，我来帮你撑腰，我一定闹得他家鸡犬不宁。”
王红霞低着头，默默流眼泪，张佳花看着她手臂上的淤青，心疼又无奈，遇到这一家不死也要脱层皮。
“王有才怎么会把你嫁给董家呢？这不把你往火坑里推嘛。”
王红霞说她有喜欢的人，但是那家家里穷，王有才不同意，董家给的彩礼多，就把她嫁给董为国。
王有才把她的彩礼给大哥娶媳妇，董家嫌弃王家穷，都把气撒到王红霞身上，把她当佣人使唤，打骂是家常便饭。
王红霞逆来顺受的性子一时改不掉，劝她离婚不太可能。
张佳花在心里盘算：得想个周全的法子，好好治治董言一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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