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了吗？傅府家又死人了。”
“谁啊？”
“傅老板的夫人，听说是在傅老板的墓碑前找到的，昨晚下的那雪多大啊，估计是冻死的，尸首都埋在雪底下了，还是丫鬟和伙计挖出来的。”
“哎呀呀也是，傅老板死的时候多年轻，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接受的了。”
“都是苦命人。”
大街上卖糖葫芦的和卖蔗糖的指着送路的大队伍，窃窃私语起来。
穿着孝衣的男人走到门口，瞪了他们一眼，厉声道：“不想要舌头了是不是？嘴这么碎？”
他是傅府上的大少爷，父亲死后，便继承了父亲的衣钵，成为了锦城有名的军阀。
可是不好惹的人，听说和生父一样，是个凶恶残暴的人。
唯有对自己的妹妹很好。
小贩连连鞠躬道歉：“抱歉傅少爷，小的掌嘴，小的掌嘴。”
大少爷白了他们一眼，并不想和这般粗人计较。
这时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孩从府里跑了出来，她穿着俏皮的淡粉色冬服，扎着两个麻花辫。
她跑到男人面前，哭着问道：“哥哥，娘亲呢…我从醒来就没见过娘亲呜呜呜呜……”
女孩是傅府上的三小姐，因为早产生下来后体弱多病，经常发烧，导致烧坏了脑袋。
脑袋不太灵光。
大少爷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三小姐身上，哄道：“娘亲出去买毛线了，说回来给我们织围巾，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实际上他们的娘亲已经死了。
只是男人害怕女孩接受不了，便撒了谎。
甚至大少爷都没让妹妹穿孝衣。
“哥哥给你买糖葫芦，拿着回屋里吃好不好？乖，不哭了，一会儿娘亲就回来了。”
大少爷给小贩使了使眼色。
小贩赶紧拿着一支最好的糖葫芦，快步过去，恭敬的递给了三小姐。
大少爷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大洋，扔给了小贩。
“不用找了。”
“谢谢傅少爷，谢谢傅少爷。”
小贩一边鞠躬，一边道谢。
三小姐拿着糖葫芦，慢慢止住哭声，转身和丫鬟回到了院内。
院内的丫鬟和伙计跪在祠堂烧纸。
“夫人还是去找先生了…唉……”
“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……”
傅夫人生前对丫鬟们很好，时不时给她们些零钱贴补家用，还会给她们好的布料做衣服穿。
所以傅夫人死后，丫鬟们都哭的泣不成声。
二少爷跪在地上烧纸钱，他轻叹一口气站起身，走出了祠堂。
走到了大少爷身边。
“哥，二叔呢？”
大少爷：“二叔？不知道，你没看到他？”
二少爷：“没有，他不会也……”
大少爷瞪了他一眼，冷声道：“不可能，他不至于寻短见，就算他喜欢娘亲，也是几年前的事了。”
“嗯，妹妹呢？”二少爷回头看西院的位置。
“她哭着找娘亲，我骗她娘亲很快就回来了，然后给她买了糖葫芦，哄好了。”
说罢，两人都沉默了。
傍晚。
妹妹披着披风，戴着帽子站在门口发呆。
二少爷看到后走过去，问道：“怎么站在外面，外面太冷，听二哥的话，回屋好不好？”
他揽住女孩的肩膀。
妹妹甩开他的手，倔强道：“我要等娘亲回来，这么晚了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，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……”
“不会不要你的，楚楚听话，和二哥回屋。”男人耐心的哄着妹妹。
楚楚哭了，她哽咽道：“娘亲是不是回不来了…呜呜呜……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回家了……”
小傻子还是意识到了。
“今天二哥和大哥都穿了白色的衣服，家里的姨姨们也穿了白色的衣服，她们还哭了……”
“我没有娘亲了呜呜呜……”
见楚楚哭了，二少爷的眼也红了。
他颤声道：“你还有大哥和二哥…你还有我们…娘亲只是睡着了……”
男人的手在颤抖，他握住女孩的小手，为女孩暖手。
这时车停到了家门口，是大少爷回来了，他下车将车钥匙扔给伙计后，赶紧过去问：“楚楚怎么哭了？”
大少爷把楚楚搂在怀里：“怎么了？告诉哥哥怎么了？”
楚楚哭着说：“娘亲没了呜呜呜……”
男人听后，蹙眉时眼里的不忍也露了出来，他抱住女孩。
“娘亲还在，她还在，听哥哥的话，我们先回屋，不然冻感冒了，娘亲会担心的。”
两个男人好说歹说，才把女孩哄到屋里。
大少爷对丫鬟说道：“带小姐去洗漱更衣。”
“好的少爷。”
他们坐在木椅上，大少爷拿起桌上的木簪子，看着上面雕刻着的百合花，说道：“谁告诉楚楚的？”
二少爷臂弯掩面，痛苦道：“没人告诉她，这种情形就算是个傻子也会知道怎么回事的，根本瞒不住。”
“对了，你下午去哪了，怎么现在才回来？”
大少爷回道：“二叔死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二叔死了，他跳崖了。”
二少爷听后，觉得脑袋快要炸了，他攥紧拳头打自己的膝盖，骂道：“他娘的…怎么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啊。”
现在傅家只剩他们兄妹三人了。
父亲二十年前死在了战场上，母亲如今又冻死在了雪地中，二叔跳崖自尽……
断绳专挑细处断。
大少爷冷声道：“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楚楚，现在她就是我们的唯一了，她不能再有事了。”
二少爷：“嗯……”
楚楚洗漱更衣后，便上榻睡觉了，她抱着玩偶，问道：“哥哥，二哥，你们会走吗？”
女孩生的和傅夫人很像，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大少爷给她掖好被子，哄道：“不会，我们永远都不会走，永远陪在你身边，睡吧，早睡早起，明天哥哥给你逮只兔子来。”
“嗯……”
他们见楚楚睡着了才走。
两人各回各自的院子，但相同的是两人都借酒消愁。
二少爷的酒量不好，喝醉后就耍酒疯，他从自己院里跑去了祠堂。
男人躺在地板上，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。
“娘…娘……”他一遍遍唤着：“娘…呜呜呜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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